與趨勢同行——趨勢科技CEO張明正論創(chuàng)業(yè)


---今年以來,北京一波又一波的小區(qū)寬帶潮,著實讓趨勢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兼CEO張明正興奮不已。這位全球最強大的互聯網安全服務企業(yè)的掌門人,對2000年該公司在中國內地的營業(yè)收入只占趨勢總收入的0.5%,感到很不好意思。但寬帶顯然讓他意趣盎然;更何況他手中已經拿著一個網關防毒產品——Gatelock,這可是趨勢科技的得意之作,據他稱,僅該產品已經把競爭對手往后拋下18個月。 
---手中拿著一張寬帶時代王牌的張明正,自然舍不得錦衣夜行。3~4月間,他兩度飛赴北京,盡管原因各不相同,但目標卻是一樣的,就是想看看手中王牌的威力和出牌時機。 

---趨勢科技是一家當初由張明正夫妻二人5000美元起家的小公司。13年后,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單一軟件公司,多次被評為全球最有價值的上市企業(yè)。以機變和激情引人矚目的張明正,已經領導趨勢科技連續(xù)5年以70%左右的年增長速度成長。在2000財年里,這家擁有1500名員工、分布在全球18個國家和地區(qū)的防毒軟件公司,交出一張年營業(yè)收入2.05億美元、利潤0.45億美元的好成績單。盡管納指萎靡不振,日經指數一直陰線大滑,而趨勢科技的市值卻非常堅挺,仍然攀在70多億美元的高位上,而與此相對應的卻是它的兩家原本相互平起平坐的競爭對手,市值縮水后兩者相加還不到趨勢科技的一半。張明正有些欣慰,但漂亮的成績單并沒有掩住他銳利的眼光,他已經把趨勢科技由軟件公司定位為互聯網安全服務商,著力拓展Linux、寬帶和無線互聯網三大領地。  

---創(chuàng)新VS管理: 
像在走鋼索 

---對一般業(yè)務人員要使勁地磨;對工程師要寵,要營造一個創(chuàng)意的天堂。 

---要真正把握IT經理人的內心需求。 

---要放下老板的架子,與員工平等溝通。  

---記者:一般說來,企業(yè)如果特別強調創(chuàng)新,也許就會削弱管理的強度。趨勢科技如何把握管理和創(chuàng)新這兩方面的平衡? 

---張明正: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話題。趨勢科技一直像在走鋼索,一邊強化管理制度,一邊激發(fā)創(chuàng)新潛能,兩邊必須平衡,才能順利發(fā)展。如果光強調短期效應,企業(yè)可能很快就能出產品,而且不乏實用的成果,不過工程師就可能像機器一樣,他們的創(chuàng)新能力很快就會消磨掉;如果你不能平衡創(chuàng)新與管理間的關系,放任自流,光有創(chuàng)新,不管盈利,企業(yè)肯定會亂套。 

---對于一個企業(yè)來說,營收的成長和利潤的成長,需要非常準確的控制。對業(yè)務人員,要使勁地磨他們,說到一定要做到,因此,趨勢科技業(yè)績管理非常嚴格。另一方面,對工程師要寵和捧,因為他們從事創(chuàng)造性工作,要營造一個創(chuàng)意的天堂,讓他們可以自由地想像和創(chuàng)造。 

---譬如說,對每個員工上班的時間要不要規(guī)定,這就是管理。趨勢科技對于工程師實行彈性上班制,根本不管工程師什么時候來上班,但是每天下午三點半,工程師必須把所編輯的程序,拿到一個地方去測試。測試非常嚴格。 

---其實,是否要開發(fā)一個新產品,在效益和創(chuàng)新間平衡,以什么為基準,也同樣面臨著走鋼索問題。以什么為基準開發(fā)?我認為,要以IT經理人內心深處的真正需求為最高準則。普天下的IT經理人都是腳踏實地的實用主義者,新產品首先要真正滿足他們的內心需求;其次,產品價格要更優(yōu)惠,品質和功能要更好。 

---要滿足IT經理們的內心需求,我認為新產品研發(fā)要抓住五個關鍵點。第一,新產品功能好,推出速度快,效益高。第二,與現有的技術能夠兼容。第三,要全球化,而且可擴展性能強。第四,安全性要強。第五,新產品要能被集中管理,易于控制。趨勢科技研發(fā)出的新產品,都要嚴格經過這五方面的檢驗。 

---記者:趨勢科技能夠以技術超人,肯定是羅致了一群精英。不過,聰明人在一起工作,管理上可能是件困難事。 

---張明正:的確,他們每個人都有創(chuàng)意,怎么用管理把他們的力量擰成一股繩,非常重要。這就需要領導者頭腦清楚。在變化的環(huán)境中,讓這些人慢慢形成和鞏固趨勢科技的文化——創(chuàng)意、變化、客戶需求。能把這三者聯系在一起,一個封閉的家族企業(yè)是不可能做到的。 

---記者:員工平常是不是很敬畏您? 

---張明正:不會,大家對我都沒大沒小的。如果大家都敬畏我,我就沒有辦法真正溝通,所以一定要平等,讓員工能夠把真心話告訴你。事實上,人人生而平等,人人都有赤子之心。我小時候住在臺灣很窮的鄉(xiāng)下,看到一些人,為了兩塊錢勤勤懇懇地工作,然后存起來,供小孩上學,這種人不夠偉大嗎?難道一定要站在臺面上的人才偉大?人有赤子之心,能返璞歸真,就會把架子放下來。我常常穿著奇怪的衣服,和朋友變魔術,與年輕人在一起搞笑,大家沒什么距離感。 

---成長VS境遇: 
選擇好的土壤 

---趨勢科技未來要著力在寬帶、Linux、無線互聯網上。 

---弱強聯盟,有時是由弱轉強的關鍵。 

---軟件生意,贏了美國就贏了世界。  

---記者:趨勢科技成長非?,大家有目共睹。一個企業(yè)從小長到大,會經歷很多過程,而且有些過程非常關鍵。在趨勢科技發(fā)展過程中,您是怎樣帶領整個團隊渡過這些關鍵點,走向現在的輝煌的? 

---張明正:任何公司,談到成長,都要考慮到三個層面。第一個層面是選擇好成長的土壤。一個公司就像一棵樹,首先要找到肥沃的土地。第二、樹的品種要好,要和人家不一樣,有強大的生命力。第三,主人挑水灌溉,要恰到好處,水不能太多,也不能太少。 

---以前當我們的競爭者都在選擇做DOS產品時,我們已經做Windows安全產品;等競爭者跟上時,我們已經做網絡安全產品,推出網關產品,在網關處直接抓毒。大家知道,目前全世界PC成長已經放緩,但是網絡在發(fā)展,趨勢科技推出的網關產品也會隨之成長。要選擇成長性好的產業(yè)作為企業(yè)成長土壤,趨勢科技未來要著力在寬帶、Linux、無線互聯網上。無線互聯網防毒安全方面,我們也花了很多精力,只是它的成長是兩年后的事情。 

---如果沒有選擇好土壤,那么就是再好的樹種,也會長不高,甚至會死掉。事實上,從創(chuàng)業(yè)開始,我們就一直尋找新的土壤,或者改變土壤,從DOS到Windows,再到互聯網。喜歡用DOS的工程師,不習慣Windows;喜歡Windows的,可能不習慣網絡,因為他們關注的技術層面不一樣。所以要讓工程師轉變,不轉變觀念和習慣,就會被淘汰,這也是我們當初面臨的困難。 

---光土壤好還不夠,樹的品質也要好,要和競爭者不一樣,與競爭者拉大差距。趨勢科技專注在企業(yè)系統(tǒng)防毒上,通過“空中抓毒”專利技術,病毒還在企業(yè)信息系統(tǒng)外,就能被擋住。這是我們最出色的地方,和競爭者根本不在一條起跑線上競技。 

---就樹本身的競爭力而言,趨勢科技剛開始名氣沒有賽門鐵克、MacFee、Norton等美國公司那么大。如果大家技術一樣,產品一樣,那么,人家一定不會買我們的。因此,我們一定要做一些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。比如說,我們能在E-mail上面抓到病毒,這就在技術上和競爭者拉開了距離。 

---可是怎么讓消費者知道我們的技術好呢?當時做出來的產品沒人買,創(chuàng)業(yè)之初我們差點要倒閉。盡管我們按IT經理們的想法做出了完整的產品,可就是沒有人買!原因很簡單,因為當時趨勢科技沒有名氣。所以我找到Intel。這是趨勢科技一個重要的轉折——借用Intel,解決了兩大問題,即品牌和現金,因為那時創(chuàng)業(yè)不像現在可能有風險投資的支持,當時一切投資都是從自己積蓄拿出來,非常有限。所以,與Intel結盟,它能支付固定的現金給我們,這對早期的趨勢科技很關鍵,就像找到大樹好乘涼。 

---另外比較危機的事情是,三年前我的競爭者使出了一招——對網絡安全產品進行套餐式服務。他們認為如果推出套餐式產品,IT經理們所需要的安全產品通常只需找一家購買即可;谶@種考慮,他們收購一些網絡安全產品,如防火墻等等,然后進行套裝處理以較低的價格賣給客戶。當時這對趨勢科技來講是一個很大的威脅。因為從邏輯上看來,這種套餐式產品總體價格便宜,而且產品功能齊全,售后責任歸屬非常清楚。我們應對的策略就是把防病毒軟件做得非常好,并和另一家防毒軟件做得相當好的公司聯盟,與競爭對手采用的收購策略不同。一年以后,真正的一流產品聯合在一起,威力倍增。去年我們就把競爭者打得落花流水。 

---因此,要真正把握IT經理人內心深處的需求,想方設法滿足它。 

---記者:三年前競爭對手盡管對趨勢科技構成威脅,但那時候你們已經非常強大。 

---張明正:也沒有那么強大。你要注意看,他們在美國,我們只在亞洲。軟件的生意,失掉美國就完了。不能像中文之星,只固守中國大陸,那樣就很難大發(fā)展。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所以要打倒競爭者,打倒最強的競爭者,而且一定要在美國打。這一仗很重要,贏了美國就贏了世界。  

---家族VS公眾: 
十年內見分曉 

---家族企業(yè)成功的機會比較小。 

---保持企業(yè)永續(xù)性成長是企業(yè)經營者的最高境界。 

---超過300人以上的家族企業(yè)很難發(fā)展。  

---記者:現在大家非常關注家族制企業(yè)的發(fā)展。我們注意到趨勢科技非常有個性,雖然它有很明顯的家族企業(yè)的痕跡,但是它卻分別在日本和美國上市。很多小企業(yè),剛開始起步時,都是從家族制企業(yè)走過來,然后變成一個公眾公司。您怎么看這一現象? 

---張明正:首先家族式企業(yè)成功的機會比較小。長遠來看,成功企業(yè)并不是一時成長好,而應該是永續(xù)性成長。這是企業(yè)經營者的最高境界,這是很難得,也是很專業(yè),不是一兩個人就可以達到這種程度。 

---因為企業(yè)的成長和企業(yè)的獲利能力,決定于土壤,以及企業(yè)與競爭對手之間的距離。公司小時,依靠一次兩次正確判斷,公司就可以成長,而且能夠正常經營五年,但是要經營十年以上就難了。只要不是依靠一個團隊整體,經營一千萬美元還可以,如果要經營一億美元,那很多麻煩問題就會來了。趨勢科技發(fā)展到500人時,我就決定它一定需要走全球化道路。因為在家族式企業(yè)情況下,怎么讓500人服從你?怎么讓專業(yè)人才應聘到你的公司來?如果大家知道,趨勢科技是我們夫妻在做,他們肯定會覺得沒有前途。所以一個家族式企業(yè)沒有辦法成為很大的公司,而且永續(xù)經營是不可能的。雖然家族式企業(yè)有時也可以達到某種程度,但那只是階段性的。超過300個人以上的家族式企業(yè)就很難再發(fā)展。 

---趨勢科技雖然是我們夫婦親手建立的,但事實上我們還有另外13個職業(yè)經理人,每個人各司其職。每個職業(yè)經理人都知道,有一天他們可以把我取代掉。 

---記者:那您能接受嗎? 

---張明正:我當然接受,而且一定要接受。一個企業(yè)負責人一定要對投資者有這樣的交代。目前已經有兩三個人快要成長起來,可以接替我。我們在公司鼓吹,要找比你更強的職業(yè)經理人進來,而且舉賢不避親。一定要保證這些人是在為企業(yè)工作,而不是為某個家族,或者為我而工作,要對投資者負責。趨勢科技是百分之百的公眾企業(yè),它已經分別在日本和美國上市。 

---事實上,讓我最高興的是,有一群很聰明的、擁有共同理想的人,來自世界各地,大家一起工作,共創(chuàng)最好的事業(yè)。把趨勢科技的智慧財產,變成一個很有用的價值給客戶。譬如說,我們開發(fā)出的網關安全產品,每個寬帶接入小區(qū)居民就可以安全上網,而不受病毒干擾。對我來講,這個產品是大家共同做出來的,這既是新的經營模式,也是新的Internet技術,它對我是一種新的樂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