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女7歲,從小比較淘氣。
蹣跚學步時,一次在房里拉了尿,竟自作聰明打開衣柜,扯出里面的衣褲拖那一攤子尿。各種玩具到了她手里,不出半天,全都會“舊貌換新顏”。漂亮的芭比娃娃,一會兒被她脫得一絲不掛,胳膊、大腿卸得七零半落,一會兒又被涂上眼影、描上口紅、扎上翹翹辮。家里的杯、碗經常被她弄成“出土文物”,不是破鏡難圓,就是滿地找“瓷”。
對于她這些較出格的行為,我極少過分責難,以至妻子常埋怨我“也不管管”。其實,并非我不心疼東西,只是每次看到孩子這些無意識的破壞,我就會想起一只“古董”碗。
小時候我也比較“能干”,6、7歲開始學做飯,磕破盤子摔碎碗是家常便飯,母親隔幾個月就得買回一摞碗。有一次我炒菜,不小心把盛油的碗摔了,慌忙去倒油瓶里的油,手忙腳亂中,又把裝油的玻璃瓶子磕破了,整整一瓶子2.5公斤菜油全灑了———這可是那年代我們全家人一年吃的油。闖下這么大的禍,媽媽并未斥責我。那一年里,我吃著用苦澀難咽的糠油炒出來的菜,常想媽媽為什么沒打我。我懂事后向媽媽問起這件事,媽媽首先問我記不記得村里老太公家的那只“古董”碗。
老太公是我們村里一位70多歲的“五保戶”,無兒無女,一個人獨自生活。他一天只吃兩頓飯,每天中午三、四點的時候吃午飯,也是晚飯。那時候,大伙肚子里都沒油水,到三、四點的時候,基本上都餓了。每次老太公吃飯,都會饞得我們小孩子口水直流。因此,我對老太公那只碗印象極深,那是一只藍邊細瓷的大碗,碗已微微發(fā)黑,布滿了密密的細紋。
母親告訴我,老太公常對村里有小孩子的媳婦說:“我真羨慕你們啊,你們看我這只碗,用了幾十年,快成古董了,想換個新的,卻連個把它摔破的人都沒有。孩子小不懂事,只要不是有意的,摔破了東西,你們不要打他,不破不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