榮華與尊貴——贊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戴榮華

“榮華與尊誠”,經(jīng)過無數(shù)次的思考,我選擇了這樣一個題目。

“榮”者,受人尊敬者也。戴榮華以他杰出的技藝、學術修養(yǎng)、以他聰慧、睿智、勤奮、寬容、正直秉性,豪無懸念地一步步走過一個當代藝術家必經(jīng)之路:工藝美術師、高級工藝美術師、陶瓷美術家、江西省工藝美術大師、中國工藝美術大師。榮譽已到了無可復加的高度,而他的藝術之路,卻在不斷地攀登新的高峰,永無止境。

“華”者,就其詞意,是太陽的光環(huán)!叭A”與我們的中華民族關連,代表美麗和神圣。戴榮華何等幸運!他從陶瓷院校畢業(yè)后,立刻就進入了中國輕工部陶瓷研究所,這是中國陶瓷行業(yè)唯一集技術與藝術為一體的中央部屬專業(yè)研究所,一所名實相符的當代“官窯”。

上世紀60年代,國家組織“歷代陶瓷紋樣研究”的課題,課題由北京故宮博物院、輕工業(yè)部陶瓷研究所和北京財經(jīng)出版社承擔。輕工業(yè)部陶瓷研究所主要負責臨摹工作,是課題重點。所里派出了以戴榮華為首的三人小組,在故宮博物院內(nèi)連續(xù)進行3年之久的古代陶瓷官窯紋飾臨摹工作。(后因文化大革命中斷)    能在故宮內(nèi)零距離地研究和臨摹歷朝歷代的陶瓷紋樣,上手那么多極珍稀的宮廷寶藏,而且長達三年,太難得了,戴榮華極珍惜這個機會。景德鎮(zhèn)藝術陶瓷,自古被皇家和貴族專享,是特權的象征,浸潤了中國文化中最上層的諸多精華,集中了各朝各代的最高文化資源。而故宮所擁有的瓷器,又是精華中的精華!在故宮里,戴榮華在臨摹之外,精心地把不同朝代的官窯瓷進行比較,他研究這些不同時代瓷器制作技術和工藝、材料和應用的變化,深切體會:歷代官窯瓷隨著科學與技術進步,瓷器的瓷胎形制、用料、瓷繪、裝飾等各種元素都在改變、都在進步,都具有那個時代的文化元素和特征。戴榮華從中悟在了一個深刻的道理:藝術創(chuàng)作必須與時俱進!這理念深深地沉進了他的思維,貫穿了他一生的藝術之路,成就了一個杰出的當代陶瓷藝術大家。在故宮臨摹期間,恰逢著名作家、歷史文物研究家沈從文先生帶領北大學生考察故宮,看到戴榮華臨摹非常仔細認真,線條準確優(yōu)美,大加贊許。后經(jīng)常來戴榮華工作處欣賞他的工作和手稿,成了忘年之交。而后戴榮華離開北京,沈從文還寫信鼓勵戴榮華,信中勉勵青年人要認真對待有意義的工作,肯定了整理歷代陶瓷紋樣的重要性。有幸去故宮工作的寶貴的機會深深地影響了戴榮華一生的藝術事業(yè)。

多年來,陶瓷文化界總有一些有識之士在呼吁重視古彩,宏揚古彩!為什么?!其中重要的原因是古彩從古代釉上三彩至明代五彩、康熙五彩一路走來,拒絕一切泊來元素,純中國!以單線平涂的鐵線、紅綠鮮明的色彩、強烈明快的對比,顯示其健康、質(zhì)樸,具有濃郁的民族藝術風格。古彩瓷在歷次世界性的博覽會上,受到廣泛的稱贊。是景德鎮(zhèn)陶瓷技術的最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之一。宏揚古彩,彰顯的是深刻的民族文化精神。一個民族,要有自己獨特的民族文化符號和象征,屬于本民族與眾不同的藝術審美。這種審美絕對具有世界意義。    

戴榮華從陶瓷學校畢業(yè)就進入中國輕工部陶瓷研究所,研究所集中了當時景德鎮(zhèn)陶瓷藝術界各方面最優(yōu)秀的人才,王步、劉雨岑、段茂發(fā)。年青的戴榮華因其優(yōu)秀被選入,跟隨古彩大師段茂發(fā)學古彩。從此他和古彩結(jié)了一生的情緣。古彩,戴榮華從段茂發(fā)老一代那兒學到的是那個年代古彩創(chuàng)作最基本的知識、能力、技術,學到的是嚴謹?shù)膭?chuàng)作風格和嚴格的治畫理念。然而,走到今天古彩創(chuàng)作的高峰,戴榮華為景德鎮(zhèn)的古彩添加了諸多的新元素,創(chuàng)造了許多新題材、新材料、新工藝。創(chuàng)作出一個又一個美侖美奐的古彩杰作,真切體現(xiàn)了中國古老陶瓷傳統(tǒng)藝術與當今民族藝術審美情趣的完美結(jié)合。

戴榮華的古彩,色彩明凈晶瑩,色調(diào)對比強烈,形象概括夸張,線條剛勁有力,藝術魅力無窮。戴榮華把古彩的所有特點淋漓盡致地展現(xiàn)在作品中,以他杰出的、無以倫比的古彩創(chuàng)作使世界為之稱奇、贊美、拍案,從而認識到古彩的真正價值,確立了古彩在釉上彩中的至高地位。

第一次欣賞戴榮華的古彩作品,是100件的“十里荷香”,看著那二個亭亭玉立的仕女,綠瑩瑩的底釉上紅荷、綠葉、彩蝶,那種特有的粉潤、華貴,無法形容的高雅氣質(zhì),我很震憾,不由想起“六宮粉黛無顏色”這經(jīng)典絕句,深感那些形容美的華麗詞藻是多么蒼白、輕浮。

如今景德鎮(zhèn)古彩超越了所有釉上彩種,在藝術瓷中達到如此地位、價值,讓藝術界和收藏界達到一致共識、充分首肯。陶瓷藝術史應該銘刻戴榮華對古彩的貢獻。   

戴榮華有個精彩的“旗袍理論”,用來詮釋他對古彩傳承和創(chuàng)新的思考。他說:“你欣賞當代的旗袍,極美!滲入了多少新的元素,融貫中西,體現(xiàn)科學發(fā)展、社會進步。古彩也一樣,要與時俱進。我的古彩,幾十年來,不斷的在改進、在變化。就是到今天,我仍然在思考如何在作品中融入當代文化元素。”   旗袍,集東方文化簡約、中和、典雅的線條,一邊是華夏民族,一邊是滄海桑田,中間婉約呈現(xiàn)的是風情萬種的華夏神韻,表現(xiàn)的是卓越崇高的民族氣質(zhì)。戴榮華選擇用旗袍的演進來詮釋景德鎮(zhèn)陶瓷藝術的發(fā)展,本身就非常貼切而睿智。景德鎮(zhèn)陶瓷,集多少代制瓷者的生命、心血、智慧,一端是帝皇將相,一端是能工大師,中間演繹著無數(shù)傳奇和輝煌。奔騰著振興民族文化的強烈向往。

環(huán)視景德鎮(zhèn)藝術陶瓷,越來越多的老、中、青藝術家投身古彩研究和創(chuàng)作,形成多種特點和流派。如春天的花園,藝術家們正在競獻古彩奇苑。古彩:以前所未有的光明走向燦爛。

江山代有英雄出,戴榮華以他一生執(zhí)著而卓有成效的奮斗建筑了一份陶瓷傳奇。戴榮華是景德鎮(zhèn)第一個自家制胎的當代陶瓷藝術家,傳奇首先從陶瓷藝術的載體--瓷胎開始。

瓷器的根本就是一根線條,器形線條的優(yōu)美應該是第一的。胎釉相當衣裳,觀賞者一目了然。手捧著一件形體極佳如玉似翠的瓷器,為之驚嘆、陶醉,這才真正地享受了瓷的無盡魅力。是其他藝術品無法與之比似的。戴榮華深諳其奧秘,在景德鎮(zhèn)藝術界首開先河,榮得先機。他親自設計瓷胎造型,由他的女婿;大學教授諸葛偉親手制胎,翁婿倆密切配合、精心拉胚、利胚,親自調(diào)釉、噴釉,親自滿窯、燒窯。一品的審美標準、一流的設計水平、一等的技能技巧、一貫的嚴格嚴密,把戴榮華的陶瓷藝術高高托起。

戴榮華深愛陶瓷藝術、刻骨銘心!案褂性姇鴼庾匀A”,他不斷地刻苦學習,學習美術,練習書法,學習各種知識,學養(yǎng)完粹。他始終堅持自畫、自彩,自書、自(制)印、自燒。一氣呵成。正是這一個“自”,彰顯了戴榮華作品尊城的品格、品位。   藝術品貴在尊誠之氣,實質(zhì)上是追求極致的一種精神,追求極致乃是社會上有識之士的自然取向,更是熱衷于收藏的群體特點。正因為有這種追求,藝術才會有進步,社會才會有進步。

戴榮華作瓷,作風嚴謹,那怕是邊腳圖案,一筆一劃由他親筆畫成。他的瓷繪,典雅、優(yōu)美、端莊。布局簡約、清新、精湛。題字渾圓淳和,溫而不柔,力含其中。制印和諧、與器統(tǒng)一,平添許多尊貴。

他告訴我:“填彩請專業(yè)人員做不犯規(guī),原來大集體生產(chǎn)時有分工。不過我的作品一定是我自己填。填彩關健是用彩,色彩是一門學問。那么多優(yōu)美的音樂僅由幾個音組合成,用彩就如譜曲,要考究、要用心。在我看來用彩是藝術、美術,與繪畫同樣體現(xiàn)作者的功力、修養(yǎng)、情趣。一件作品,必須是畫和彩的藝術觀發(fā)揮一致,包括最后燒窯都要講究,才有可能做到最好!

器如其人、畫如其人,戴榮華一生坦蕩,從容中和,優(yōu)秀如此,而全無驕燥,品格高尚、品位純清、品德正直,一心從藝、不為身外之物動容,這就是尊貴!    去年我?guī)б徊赜讶ゴ鳂s華家購買了粉彩作品。此友甚忙,委托他人幫助送至廣東住所。不想在住所發(fā)現(xiàn)瓷瓶破裂,大驚!急電告我此情,我頗感難為,此作品是我?guī)退龔拇鳂s華家中取出,完好無損,道理上已與他無關。情急之下我打電話給戴榮華,戴榮華聽我講完此事,平靜地說了三句話:“別慌、拿回來、換一個!睅资f元!對誰都是個數(shù),如此輕松、如此從容、真人!事后這朋友告訴我,戴榮華放下我的電話立刻給她去了電話,安慰她。她很感激:“給我換了一個比先前更漂亮!”

作為藝術家,所有作品的技能技術,為藝的基本知識,從藝的千錘百煉,都僅僅是一個方面。作品能否給人以“勢”的順暢、“色”的自然、“局”的嚴謹、“工”的精細、“意”的瀟灑,一句話:能否感動他人,要的是作者本人的品性、道德、氣質(zhì)。只有內(nèi)外合而為一,才能創(chuàng)作出經(jīng)世杰出的藝術品。

戴榮華的那些精美絕倫的藝術創(chuàng)作是當代陶瓷藝術品的經(jīng)典,當今可以說大型拍賣會上無戴榮華的作品不成拍。曾有人大驚小怪地跟我說:“戴榮華100件的已經(jīng)一百幾十萬了!”我淡淡地回答:“顧景舟一套壺一千七百萬!”我堅信,當前景德鎮(zhèn)老一代的藝術精品的價值被嚴重低估,價格絕對屈于洼地。

“榮”,足以珍惜。

“華”,足以贊美。

“尊”,足以敬仰。

“誠”,則足以楷模。